民间故事：山子归乡记

更新时间：2025-08-29 08:48  浏览量：1

李家坳有个娃子叫山子，生下来就没娘。村里婶娘 们轮着喂米汤，张家一口粥，王家半块馍，竟也把他拉扯成了青竹般的后生。那年他攥着全村凑的学费站在村口老槐树下，眼泪砸在黄土上：“俺将来必回来给咱村修桥铺路，否则便叫这山压了脊梁去！”

可山子进城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。先是念完大学留了校，后又听说娶了厅长的闺女，住进小洋楼。村里人蹲在田埂上咂嘴：“毕竟不是自家骨血，喂不熟哩！”唯有山子爹吧嗒着旱烟不语，直到那日听见两个后生学舌：“山子哥说咱这穷山沟，连老鼠打洞都嫌硌牙！”

当夜山子爹卷起包袱，天没亮就跺脚出了山。辗转三天才摸到儿子家——雪白墙壁能照人，儿媳妇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。山子却一把将泥脚印的爹按在真皮沙发上，亲手给他脱鞋洗脚。爹盯着儿子西装袖口露出的疤痕，那是九岁替王婶砍柴留下的。

儿媳妇娇声说带爹去听交响乐，爹摇头：“不如咱山雀子叫得好听。”又说去米其林吃饭，爹摆手：“不如张嫂烙的葱花饼香。”最后掏出存折要塞给爹，爹猛地站起来，包袱里滚出十三个干硬的馍——每个馍都刻着村里一户人家的姓。

“赵婶哮喘咳一夜……村小屋顶漏雨淋湿娃娃们的书……后山的桥塌了半年了……”爹浑浊的眼睛盯着儿子，“这些馍是你走后每年生日，乡亲们悄悄放咱门槛上的。他们说山子在外干大事，别叫他念着。”

山子突然扯开衬衫，心口纹着十三道墨痕：“爹！俺天天对着这数目睡觉——赵家孙子的助学合同、修桥的钢材单子、新建诊所的批文……哪样不得磨破嘴皮跑断腿？”他哽咽着推开窗，楼下停着装满种苗的卡车：“明天就跟爹回家！只是……只是怕媳妇不肯进山。”

儿媳妇忽然红着眼眶拎出行李箱：“当年要不是山洪冲垮我们村小学，我也不会拼死考出来——你纹身时我就看明白了，这等男人不跟，还跟谁？”

后来李家坳通了第一条水泥路，路碑刻着十三户人家的姓名。外乡人好奇问：“真有人傻到扔了金窝回穷山沟？”村民总笑指满山青翠：“瞧见没？青山诺重，一诺千金呐！”